第22章 断不可留 (第1/2页)
赵县尉泡了一壶茶,和自己的师爷在后院的树下对弈。
两人下的很慢,这局天黑前就开始了,每一步都要思虑许久,天黑后还不见分晓。
仆人送来茶点,供老爷和师爷享用。更有听差的亲随时不时的跑来,细声细气的通报外头动静。
当得知醉香楼上动了手,师爷捻须微笑道:“老爷,今晚这局棋要分出胜负了。”
赵县尉在棋盘上被围了一条‘大龙’,十几颗棋子眼看没了活路,即将被困死。
哪怕他开局稳健,中盘凌厉,可后盘丢子如此之多,也无力回天。
思虑半天再无后招,他索性抓了把棋子丢在棋盘上,大笑道:“输了,输了,还是师爷高明。”
师爷呵呵乐道:“不是老朽高明,只是老爷事务驳杂,无法专心此项。我平日闲暇无事,唯有在棋艺上琢磨。
就如同老爷跟艾县令斗法,双方各出奇招。
艾县令下子,给巡检司塞了周继嗣,灭了我方九宫道这步棋,还故意引来了全真教的严真人,力图压我们一头。
若真让周继嗣将其堂弟弄进太虚观,他便有了全真教这座靠山,再也无法遏制其在江宁县做大,于我赵家可是不小的麻烦。
眼看敌手势头上升,咱也不硬抗,但暗中给他做个局。宣扬马氏淫乱是一步棋,弄废其堂弟又是一步棋。
叫周青峰的小子还不是太虚观的人,废了他也不至于彻底得罪严真人,倒是看周继嗣忍不忍得住。
可他忍也好,不忍也好,都输定了。老朽一连串后招定让他左支右绌,难以招架。”
赵县尉哈哈大笑,“妙,实在是妙。都说‘家有一老,如有一宝’。
师爷不愧是我良师益友,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,小小一计便扭转局面。”
两人于亭下彼此吹捧,哈哈大笑。
亲随却在此刻不合时宜的过来,低声说了句:“老爷,醉香楼那边出了点岔子。”
赵县尉笑容凝固,不悦道:“这么点小事能出什么岔子?”
“叫周青峰那小子溜了,是郭家的庶子出手将其拉走,赵捕头没逮住他。
周继嗣那厮来的极快,把赵捕头压的没话说,不但付了酒菜钱,还加倍赔了桌椅之类的。”
亲随知道这消息不太好,说话时特意离远点,免得被老爷迁怒。
赵县尉果然怒气蓄积,先骂自己侄子一点小事都办不好,而后狐疑为啥金陵郭家插了一手,最后看向师爷......
那意思再明显不过——现状没按你的谋划演啊,是不是你这老东西智谋不够?
师爷连忙找补,“老爷,莫要焦虑。棋局已定,只要棋盘还在,胜负就不可能改变。
这次不行,还有下次。赵家是江宁大族,犹如参天大树,根深叶茂,还会怕......”
话没说完,一声凄厉惨叫从前院传来,把后院几人吓了一跳。
尤其是赵县尉,手一哆嗦,碰到棋盘,棋局顿时倾覆,棋子撒了满地。他大怒骂道:“出了什么事?谁在怪叫?”
赵家前院,影壁之后,十几名护院听得动静,抓上刀枪从不同地方跑了过来。
“三侄,你在叫什么?”
“什么毛贼?在哪里?”
“守住院子,别让贼人乱窜,免得惊扰老爷和女眷。”
护院中出来个精瘦的头目,乃是城内‘长盛武馆’的教头,也是赵家人。其手持一杆精钢长枪,练的出神入化。
这人被赵县尉高薪聘用,将十几员护院家丁操练的龙精虎猛,日夜想着有来不长眼的贼人硬闯,自己也好在老爷面前露一手。
只是这机会不来,长枪教头有再高深的武艺也施展不出,只能梦里想想,时常叹息。
今晚听到有贼,他简直是大喜过望,端着枪第一个冲了出来,大喊一声:“江宁赵子龙在此,谁人能敌?”
周青峰恶狠狠的跳进院子,还没落地就被一名护院发现。对方示警高呼,他脱手便两刀劈了过去。
镔铁打的双刀,比寻常份量重两倍,专门契合周青峰的神力。
刀身一圈一圈的花纹,由生熟铁夹杂,反复锻打而成,出自二十几年老铁匠的技艺。
护院只顾着喊,没料到‘毛贼’见面就动手,刷的一记刀光劈来,正中面门,脑袋几乎成了两半,仰头倒下。
纪蓉紧跟其后跳进院墙,还不忘给自己变装异形,免得被人认出。她一看死了人,顿时知道今晚事情难了。
周青峰继续硬闯,随即被那句‘江宁赵子龙’弄得差点笑岔气。
长枪教头见他手持双刀也是大喜,枪头一抖,化做数点寒芒,再喝一声:“狗胆毛贼,看我杀敌。”
三米六的长枪于实战中确实占便宜,如同毒蛇吐信,隔着四五个身位便扎了过来。
不料对面双刀脱手,以更快速度闪击。一刀劈在枪身,将其劈歪;另一刀劈向长枪教头面门,要将其斩首。
当啷声响,长枪教头只觉双手酥麻无力,身子快速倒伏,以极难看姿势避开。
等他再仔细看,对面的双刀脱手后能劈出三米,这距离一点不比长枪短。且刀刃脱手后还能返回,循环再劈。
“老天,好厉害的链刃双刀。”长枪教头只觉心跳嘭嘭,连忙后退几步,前心后背发凉,额头冒出冷汗。
他听说江湖上有一套绝技,乃是用细细的铁链栓住刀把,使刀如镖,回旋往复,极为诡异,难以抵挡。
这刀法只在传说中听过,从没见谁练过。眼前这家伙更甚,手中双刀连细链都没有,明显靠法术操控。
这需要长年累月的灵力淬炼才能做到如臂使指,或者有极强的法宝辅助,否则很容易把自己给劈了。
长枪教头还在想如何破敌,周青峰却没闲着。他大步跃进,双刀如影,利刃如风,狂攻正前方的对手。
“贼人扎手,上弩!”
连续对拼几下,长枪教头已然明白眼前贼人是谁——高大、壮硕、凶狠,不就是半个多月前在南门码头杀鞑子百户的狂徒么!
当时侥幸活命的衙役都说此人力量极大,几百斤的马匹被他用力挑起,堪称万夫不当之勇。
真正交手,长枪教头才知道坊间所言非虚,此人确实力量极大,大的过头了。
长枪教头自己就专精体修的练气四级,力气远超常人,可跟这狂徒拼了几下,掌心发麻,长枪都要握不住。
连续几次格挡后,他只觉手中一轻,枪头遭连环劈砍,被硬生生劈断。
他心中大骇,连忙将短枪抛出,借此后退,同时大呼手下快快用弩——此人不可力敌,唯有远射。
护院家丁像游戏里的杂兵般围拢上来,勉强将长枪教头救下。可他们立马遭了殃,被双刀轮斩。
血水像不要钱似的满地泼洒。只一个照面,便有两三人倒下,残肢断臂扑棱棱掉落,惨叫不绝。
长枪教头再没开头的气势,连滚带爬的逃开,想着何处搬个救兵,或者寻个趁手的兵器。
周青峰杀穿了前院,闯入县尉家的二道门。门后是些仆妇婢女,受惊的大叫逃散。
在后院的赵县尉也早已得了消息,趁着护院家丁拼死拦截,他了几名贴身亲随出来,身边还跟着师爷。
双方就在二进的院子碰上,一见面,眼神就撞出火花。
“你是何人?胆敢闯我府邸,可知这是何处?”赵县尉本能的想要强调一下自己的身份,同时震场确立自己的权威。
周青峰哪里管那么多,他一句废话都不说,只想把满心怒气怨气倾泻而出。
正是有这些狗官贪赃枉法,才有妖人横行霸道,才有百姓流离失所,才有人敢拿周青峰做局坑人。
作为生活在和平时代的人,周青峰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。当郭铭德给他分析前因后果,他第一反应是拿刀砍人。
谁算计他,他就砍谁。
当纪蓉说这些盘踞地方的世家大族属于‘被团结对象’,他更是觉着必须砍——咱目前不善于搞建设,还不善于搞破坏啊?
什么团结,实力强的才是需要被团结的。
更何况,赵县尉暗中算计周青峰,双方已然敌对,其脑袋上顶了个三十点灵韵的红名。
这还能忍得住不动手?
赵县尉从后院来,穿了件居家的宽松短褂,手里拿了根青铜锏。他一声怒喝,声如洪钟,又如波纹急进,向四周扩散。
其身边亲随也是精锐,有人持弓,搭箭就朝周青峰射了一发雕翎透骨箭。
至于看似老态龙钟的师爷,阴沉沉的躲在后,叼了一根烟斗。他突然眼神冒光,喷了一口浓烟,烟气中射出一枚金针。
纪蓉一直跟在周青峰身后,瞧见这情况,心里只有叹息。虽然她反对向士族缙绅动手,却能分得清孰轻孰重。
她何尝不知县里的大族罪行累累,单是蓄养九宫道这样妖人,便是残民自肥的罪恶。
只是这样的大族在天下各地比比皆是,桃源派若将其排除在合作范围之外,那就没啥盟友了。
但跟提供高产作物的周青峰相比,世家大族又不是啥稀奇东西。区区一个县里的地头蛇没那么重要。
当两者之间真要做个选择,纪蓉只能选周青峰。眼看这小子受到群体攻击,她在后头不得不出手相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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