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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78 花贩与更士(中)

378 花贩与更士(中) (第1/2页)
  
  秦老汉这一家子人,说起来在买活军这里,安顿下来也不过是三四年——他们一家原来是在京畿一带种花的农户,秦婆子幼时在大户人家服役,因手巧,跟着梳头娘子学了不少梳头的手艺,后跟着小姐陪嫁到了夫家。这小姐的夫婿倒也本事,不几年就考上进士,于是小姐跟着夫君一起,进京做官,秦婆子也跟着上了京。
  
  这京中的宅院,要比别处都贵得多,刚入仕途的小官儿,那点子俸禄可住不起套连着套,进连着进那几进的院子,前后两进已是极为体面了。如此,下人自然也不多的,陪房要为太太梳头,自然总在后门招呼提篮卖花的秦花匠,一来二去,二人郎有情妾有意的,便求了太太的恩典,太太人也慈和,身价银子都不要了,将她放出去成了亲,照旧每日来给太太梳头,从此后花儿自带,太太这里也省了一笔小钱呢。
  
  秦老汉这里,世代家中都是花农,跟着父母也学了一身伺候花草的好手艺,家里也有个四五亩的田庄,一个小小的暖房,有火炕、琉璃瓦,冬日养出水灵灵的鲜花,用棉被捂着,一盆少说要卖二、三两银子,家境其实殷实,秦婆子入门之后,除了三不五时上门给原主梳头以外,也在些中等人家走动,一来二去,秦花匠又多了生意,二人在京城一带也有小小的名声。
  
  只是七八年前起,也逐渐觉出生计艰难,接连几场大疫不说,气候实在反常,这花儿要开时,来一阵狂风骤雨,那就是减了收入,又或者忽冷忽热的,花儿不是蔫了就是败了,便是有一个小暖棚,济得了什么事儿?秦老汉父母经不得这样操劳,先后染疫去世,一个哥儿养到六七岁,百日咳没了。秦老汉因走街串巷,消息灵通,自己也识得几个字,便对秦婆子道,“若这样的天候,不过是一年两年,那也罢了,听报纸上说,这叫小冰河时期,这样寒暖无常的日子,起码还要有几十年,这样下去,别的还好说,这花实在是种不得的了。”
  
  秦婆子因出过几次远门,也不是那等无见识的村妇,也道,“你我二人,会的都是些锦上添花的东西,世道一乱,我们第一个就没饭吃。再者,你我这把年纪,小三子这一去,便只能指望女儿养老了,还是要从女儿的前途来看——若是去买活军那里,自然可比留在京城出路要多。”
  
  秦老汉也知道,妻子所说乃是正理。实在说来,如今不说升斗小民,就是官宦人家、豪门大户,绝嗣无子的屋头也不少见,真正没有儿子如丧考妣的那都是只能指望从土里刨食的农户,这也确实是女娘在村里不能支应门户的缘故。
  
  如秦家这般,有侍弄花草、盘发梳髻两门手艺的人家,便是只有女儿,倒也无妨,坐产招夫,找个懂事腼腆,家中近亲皆无的年轻汉子,进来和大女儿一起种花,小女儿照样出去做梳头娘子,都是靠手艺吃饭,邻里间也是高看一眼,并没有太多闲言碎语,大家关了门各过各的日子,谁也不会惹是生非,挑衅秦家这样游走于豪门大户,多少算是有些富贵朋友的人家。
  
  若是天候照常,正所谓一动不如一静,便在京城长长久久的,也没甚不好,只如今京里又是闹疫病,又是闹天灾的,实在不是安居乐业的所在,再者,买活军大胆任用女娘,女儿的前程在那处岂不是更好些?最次不过是继续种花罢了,虽不能再做梳头娘子,但凭手巧寻个别的营生,料也不难——哪怕就是按报纸上广告那一栏说的,开个托儿所,只要有自己的宅院,如何不是一门生意呢?秦家这里,将田地出脱了,正有一笔银子,买一间院子开托儿所的钱是有的。
  
  这念头才起来没多久,恰好京中又起了一波天花,这一次便是厉害,南城这里,家家户户多有染疫的,秦婆子旧主阖家虽在北城,但他们那一里疫情最重,十几人去了一半,老爷、太太都没了——这是三年多以前的事了,也是命不好,那时候买活军的牛痘还只是传说,京中只有寥寥数人种了痘,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,无奈交代了七八条性命。
  
  此事一出,更加坚定了秦家人的心思,秦婆子对丈夫说道,“买活军的医学一向是极好的,我们也是有春秋的人了,均未发过痘子,光为了这个,去买活军那里讨饭也是情愿!更不说还有闺女的前程了,两个孩子都还小,正是好学的时候,也都伶俐,只是在此处难寻学堂,这是我一处心结。你我二人都是灵巧,便是靠着偷学偷听的,也囫囵能认些字,不信到了买活军那里,没有个出头的日子。”
  
  原来在京城这里,女孩儿去附学读书是从来没有的先例,除非家中自请了塾师,孩子们都跟着一起认字,往外才不是个说嘴,其余来说,不论是为女儿单请个塾师来,还是让女儿去学堂里读书,对百姓来说都是极非分出挑的事情,便是愿意出这个头,也不会有塾师应聘,不会有学堂愿收——除非是那些有了功名田土在身的人家,几户集合在一起,请个先生来教识字,讲些《女诫》的东西,街坊这才觉得是情理之中。
  
  至于秦家,花农而已,便是银钱足够,身份也是卑微,哪有请塾师来家的资格?原本儿子在时都没有,更不说此时了。在敏朝,任何一个人的行动受到无形社会规条的严格限制,就是没有一言一语,但所感受到的束缚却是实实在在,没有一刻离开的。两个女儿,只能得父母教几个字在心里,但是父母自己都是半桶水,如何能教别人?如此想着,竟是非要到买活军那里去不可了。
  
  于是便忙着发卖田地,还有那些养了多年的老花树果树,以去秦婆子旧主娘家投亲为由,扯了个幌子,又去太太家里送了礼,托了从前老姐妹,如今的管家婆子,派了个小厮出来奔走帮办,老爷过身已积功升到了四品,到底有官身庇护,便是人走了,茶也未凉,这田地卖得不算亏的,四亩地,连着上头的暖棚、花树,秦家在城外的大院子,拢共卖了有五百两银——二百两是他们院子所合的价格,四亩地算起来五十两,余下二百五十两是买他们家的暖棚和花树。
  
  这暖棚在冬日就是个聚宝盆般的东西,别看买得贵,当时搭起来也不便宜,若不算炭火,这一个暖棚一冬天不出息个一二百两的,算是主人家不会经营。秦老汉为何喜欢买活军?便是因为买活军带来的蜂窝煤,对他是极有用的,买活军那里运来的正宗蜂窝煤买不起,他们想办法在城外买仿了买活军的办法,土制的煤球,一冬天能省几十两的炭钱,真不是小数目。
  
  五百两银子紧紧带在身上,一家人辗转托了关系,上了买活军的运人船,票是很好买的,因为他们一行人有三个女娘,还有人塞钱想让他们再带两个男孩——也不必担心被贩子骗了,贩去做苦力,都是在天港直接上买活军运奢物的船回去,那女兵丁谈笑间直接说,‘这天下还没听说敢冒充我们青头贼的家伙’——我们就是天下间最彪悍的贼!
  
  如此,一行人顺顺利利到了买活军治下,先在云县剃头上课,赶紧种了牛痘,一家人从扫盲班毕业之后,因云县背靠大山,实在没有多余的耕地,土地房舍都是极贵,一家人安身不下,便到榕城、泉州先后探访,认为泉州的条件是十分理想的——
  
  泉州、鹭岛一带,因为前两年的旱灾,许多农户都渡海移民去鸡笼岛了,又因为鸡笼岛土地肥沃,而且还有钱发,一个带一个,村落里十室九空,余下的田地就由外来的流民补上,这样土、流杂糅的村子,对于秦老汉一家落脚比较有利,否则,榕城一带气候固然也怡人,可村子里都是本地土著,秦家人便是买了房子又如何?处处招人排挤,日子未必好过呢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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